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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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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安安帶來的藥有限。做截肢手術,最怕的就是大出血。沒有血源,如何做截肢手術?

這裏四處都是廢墟,餘震不斷,根本沒有做手術的地方。安安摸摸她越來越虛弱的脈搏,狠狠心說道:“她必須馬上做截肢手術,不然會有生命危險。但是現在條件不允許。”

項少龍和政委都沈默了。這是他們辛苦了半個多小時,唯一發現的幸存者。可是現在面臨的後果確實要讓她去嗎?這樣,這群戰士有些接受不了。安安說:“如果半個小時能夠有醫療救援的話,還是有希望的。我可以給她下針,但是這只是激發她的潛能。若是半個小時後,醫療救援不到,那麽她就只能……”後面的話安安沒有說下去,但其餘的人都聽到了她的暗示。

項少龍忽然問:“做手術需要什麽條件?我們盡量滿足你。”

安安詫異的看著這個年輕的營長。看著他那堅定的眼神,心中也充滿了希望:“我需要一個穩定的地方做手術室,需要足夠的血源。我不知道這個姑娘的血型,這裏也沒有測試血型的東西。年裏有o型血的戰士嗎?如果有,請他們獻血。但請註意,一個月內獻過一次血的戰士不能再獻血。”

他們很快在火車站裏搭設了一個帳篷。用手電筒制作了一個簡易的無影燈。營裏o型血的戰士過來了。好在有六七人,安安只抽了三個人的血。有戰士還想讓她多抽點,安安搖搖頭:“我這裏沒有保存血液的儀器。血液放久了也不行。”安安讓人將那個姑娘擡進了簡易手術室。這時候,一個婦女進來了:“我是TS醫院的護士,有跟手術的經驗。”

安安點點頭,用帶來的酒精進行簡易消毒後,開始了她今生的第一場截肢手術。

兩個小時過去了,中途餘震不斷。可這個簡易的手術室始終堅挺著。當手術做完,安安把脈,發現姑娘的心跳雖然有些虛弱,卻一直在跳動著。剛剛拿下口罩,對著那名護士笑了。

☆、33

對於這位姑娘脫離生命危險一事,二營的戰士備受鼓舞,似乎忘了疲憊,又精神抖擻地投入到救援之中了。其實安安還是沒有說,那姑娘只是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這裏的環境惡劣,衛生條件差,很容易引起術後感染。安安現在急迫的盼望著醫療支援的到來。至少那時候會有大量的醫療物資過來。這姑娘需要足夠的消炎抗感染的藥物,還需要輸一次血。可是這些戰士們救援就已經非常疲憊了。若是再抽血的話,危險的就是這些戰士們了。所以安安一直沒有開口說再抽血的事情。她恨自己為什麽不是o型血,不然問題也能迎刃而解了。安安現在也只能給那姑娘多輸點葡萄糖。不過她帶來的鹽水始終有限。最好的辦法還是將這姑娘轉移到安全地帶的醫院去。

為了不影響士氣,安安將真實情況告訴了項少龍。項少龍記在心裏,在一次送物資的車要返回的時候,將這個姑娘擡上了車,送出了災區。

安安一直跟著二營在行動,戰士們每救出一個人,安安都會盡全力去救治。那個做手術時幫忙的護士也跟在安安身邊幫忙。但是這兒只有兩個人,沒有足夠的設備,沒有足夠的藥物,並不是每一個被救出的人都能搶救過來。

當安安花了半個小時,還是沒能阻止死神將那位小姑娘的生命帶走時,安安的心像是被人用手緊緊握著似的,疼得喘不過氣來。安安看著那張沾滿了灰塵的小臉,她才三歲多,人生還沒開始就戛然而止了。

安安用手闔上了她微微睜著的眼睛。將她小小的屍體放到了一邊。安安知道這時候不是傷心的時候,還有許多人等著她去救治。她含著眼淚,繼續為下一個傷員救治。

短短的一天,安安覺得有如過了一年那麽長。戰士們忙了一天一夜,都很疲憊。可是沒有一個人停下來休息。炊事班找不到幹凈的水原,就從一條流經TS的江裏取來幾桶渾濁的水,在裏面加一些鹽,燒開後分給戰士們喝。出發時,營裏發給每個戰士的饅頭、烤餅等幹糧,由於天氣炎熱,饅頭、烤餅都已經餿了,大家拿出發酸的幹糧啃了起來。吃完,又繼續去搜救。

晚上,炊事班做好飯菜,準備開飯時,灰頭垢臉災民們從四處湧來,有的手上吊著繃帶,有的衣不遮體,眼睛直楞楞的盯著飯菜看,不時的吞咽著口水。二營長和政委下令,第一鍋飯菜全部讓給災民們吃。一些災民一只手裏拿著搪瓷茶缸,一只手抓著飯菜狼吞虎咽的往嘴裏送。安安看著十幾個沒有搶到飯菜的孤兒,目光呆滯的站在一旁,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樣子。有的赤著雙腳,手上、臉上都是被硬物劃破的傷痕。安安非常難過,在第二鍋飯熟後,將自己的飯菜給了他們。

項少龍看見了沒說話,在這些災民離開後,他將自己的飯盒遞給了安安“你要救人,不吃怎麽行?”

安安看著只有大半飯盒的飯菜,就知道他是一口也沒吃。安安搖搖頭:“我救人不需要大力氣,你們搜救才需要大力氣。你不吃飯,怎麽有力氣去搜救?”

項少龍看著安安,這個只有他胸口高的姑娘如今滿臉臟汙。但臉上的那一雙眼睛卻亮的嚇人,仿佛有萬千星光在裏面,讓他有想要伸手去摸一摸的沖動。明明滿臉臟汙,了他就是覺得這個姑娘好看的不得了,比以前圍著他轉的大院姑娘們漂亮一百倍。他對安安說:“陳安安同志,我們也別爭了,就一人一半好了。”安安還想拒絕,看到項少龍那不容拒絕的眼神,笑了。她將自己的飯盒遞過去,項少龍立刻拿著勺子給安安飯盒裏趕飯菜。

安安看著他就要將一大半的飯菜趕給自己,連忙去阻止他:“我是女人,吃不了那麽多。你別給我那麽多。”

兩人還在爭執,拿著自己的飯盒站在一旁的政委過來了。他也看到了安安將飯給孤兒吃的行為,所以也沒吃飯。他過來的時候正看見營長把飯盒遞給安安。政委還感嘆項少龍這萬年不開花的鐵樹終於開竅了,所以也沒上前。這會見兩人因飯量問題爭執起來,連忙上前將自己的飯盒遞了過去。最後三人平分了兩個飯盒的飯菜。

在有部隊發現TS機場並沒有完全毀滅,還可以進行飛機起降後。第二天一早,首都軍區總院和其他軍區醫院的醫療隊乘著飛機終於來到了TS。

五十多歲的楊淑敏教授親自帶隊,一到災區就開始搭建臨時醫療基地,開始接收傷員。楊淑敏顯然還記得安安早早進了災區。她不忘讓人帶上足夠的藥品和繃帶等物品去支援安安。

來支援安安的是這次參加醫療培訓,與安安同一個小組的兩名名女軍醫——桂香蘭和石大花。兩人一人背了個醫療箱,合力擡著一個大的醫藥箱一路走,一路問的找到了安安這邊。

這時候,安安正在給一名傷員縫合傷口。等她停下手,就聽見有人叫她。安安出了帳篷,就見桂香蘭和石大花擡著一個巨大的醫藥箱過來了。正為藥品和縫線用盡而苦惱著的安安眼睛一亮,爬起來跑了過去。

見安安如此熱情的迎過來,兩人還有些受寵若驚。畢竟安安在她們面前總是冷靜自持的。結果安安沖過來,並沒有跟她們打招呼或是給她們一個擁抱,而是搶過她們擡著的大醫藥箱,然後轉身往她來時的地方跑,只留下了一句話:“快來幫忙。”

桂香蘭和石大花對視一眼,立刻跟著安安跑向了她來時的帳篷。兩人一進帳篷,發現不大的空間裏面起碼有四五個傷員坐在那裏。雖然能坐著說明傷的不算太重。但這個時候,若是一些小傷,災民們也不會往醫療點裏來,就是為了不占用僅有的醫療資源,讓那些真正需要救治的人得到救治。

桂香蘭和石大花看著安安已經從大醫藥箱裏翻出需要的藥品和縫線開始給一個傷員縫合傷口了。兩人也趕緊的一人接手了一個傷員。

兩人發現這些傷員都是身上有大傷口,不致命,卻必須縫合。兩人趕緊拿出縫線和針準備縫合。桂香蘭忽然叫道:“怎麽傷口旁有針啊?”

安安繼續給眼前的人縫合傷口,頭也不擡的說:“沒藥了,只能用針灸暫時止血。這也撐不了多久的,必須盡快縫合。甭管那些銀針,不妨礙你們的,記得打麻藥啊!”

桂香蘭和石大花沒好氣地瞪了安安一眼,說話大喘氣,她們差點直接上手進行縫合了。

有了桂香蘭和石大花的加入,這個簡陋的臨時醫療基地總算是能接收更多的傷員了。

等帳篷裏需要縫合的傷員都處理好傷口,離開了。安安才開始整理兩人帶來的東西。安安摸到一樣東西,問道:“怎麽還有塑料袋啊?幹什麽的?”

兩人互視一眼,支支吾吾地說:“那是…裹屍袋。是用來…”安安已經明白了,心裏不由得一陣疼痛。她站起來對兩人說:“現在天氣悶熱,屍體放在外面容易壞,還容易造成疫病。趁現在沒有傷員,我們出去處理那些屍體吧。”

石大花兩人從安安平靜的語氣中聽出了她內心的難過。兩人還有那位護士張秀枝拿著裹屍袋跟著安安出了帳篷。送到這裏沒有救活的人的遺體和從廢墟裏挖出來的屍體在一條街道上排列得整整齊齊的。

才到災區的兩人第一次看到這麽多屍體,有些更是面目全非,慘不忍睹。兩人捂著嘴跑到一邊吐了起來。已經經歷過嘔吐階段的安安帶著一顆痛到麻木的心開始將屍體放進裹屍袋裏。

桂香蘭和石大花吐過之後,戴著口罩過來幫忙。她們帶來的裹屍袋遠遠夠不上屍體的數量。安安立刻請二營的戰士去軍區總院的駐地領。

這邊還沒完,那邊有人在喊:“陳軍醫,陳軍醫,快來救命啊!”

安安立刻帶著三人向帳篷裏跑去。

☆、34

安安四人進了帳篷,發現一名男子扶著一個大肚子的孕婦。孕婦臉色蒼白,渾身是汗。安安連忙上前把脈,心中一突:“孕婦受到驚嚇,又沒休息好,早產加難產,必須進行剖腹產,趕緊準備手術。”

桂香蘭和石大花在張秀枝的帶領下迅速準備著手術用的東西,並將孕婦扶到了旁邊的手術臺上。安安害怕會出現大出血的情況,連忙問男人:“你知道孕婦是什麽血型嗎?”

男人連忙點頭:“年前做檢查的時候查過,是AB型。”安安一聽,松了一口氣,這下子不用可著O型血抽了。而且她也是AB型血,必要的時候可以抽她的。

手術進行的很順利,也沒出現什麽產後大出血的現象。當安安將小家夥從媽媽的肚子內,小家夥哇哇的哭著向世界宣告著他的到來。帳篷裏的四人頓時熱淚盈眶。在這個充滿了哀傷和死亡的災區,新生命的到來,如同一道陽光射進了陰霾。讓所有人都感動不已。

安安將孩子交給張秀枝,自己與桂香蘭兩人一起給產婦做術後處理。等這邊弄完,安安發現張秀枝抱著用紗布擦幹凈了的小家夥,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見安安幾人看過來,才窘迫地說:“陳軍醫,這孩子沒有包被呀。”

安安默默的從帳篷一角拿出了自己的背包。裏面有一套她的換洗衣服。拿了才去,以後根本沒有時間洗漱,她渾身黏膩,還散發著酸臭味。可是所有的軍人都跟她一樣。沒有人會嫌棄她身上的味道有多難聞。每一個看向她的人,眼中都充滿著希望。安安將那一套幹凈的衣服拆掉肩章和領章,遞給張秀枝。看著軍綠色的衣服,將小小的嬰兒包裹起來,安安心中不由得一暖。他們這些穿軍裝的不就是為了保護這些人而存在的嗎?

將孩子抱出去遞給了他的父親。這名青年男子抱著孩子,在得知自己的妻子也平安無事後,對著安安幾人跪了下來。安安四人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扶起他。

安安找到政委:“政委,我這邊有一個產婦,剛剛做了剖腹產。這裏的環境惡劣,產婦容易感染。而且新生兒也容易夭折。請您找人送他們去總院駐地。那邊可以安排他們坐飛機出災區。”

政委聽了這個消息,裂開幹裂的嘴笑了。這是他來到這兒聽到的最好的一個消息。新生兒誕生的消息,在這一片區很快就傳開了。已經疲憊不堪的二營的戰士們,聽到這個消息,忽然感覺身體裏充滿了力量。他們又精神滿滿的投入到搜救的行動中。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隨著黃金七十二小時過去,安安的心一點點的往下沈。有許多幸存者才被挖出來,來不及送到醫療點就咽氣了。這讓搜救的戰士們心情非常的沈重。

安安將臨時醫療點交給了桂香蘭三個人,自己帶著醫藥箱跟著二營搜救的戰士行動。

跟隊行動很考驗人的體力,安安已經三天兩夜沒合眼了。每一天只吃一頓飯,水也喝得少,就是為了減少上廁所的時間。安安看著四周,所有的戰士跟她一樣,眼睛充滿了血絲,嘴唇幹裂,連說話的聲音都是沙啞的。所有人都疲憊不堪,可總有一個信念在支撐著他們前行。

安安在路過一個突起的地面時,差點摔倒。幸好身邊有人伸手拉了她一下。安安轉頭看去,是二營長項少龍。安安對他笑了笑以示感謝。幹裂的嘴唇被小小的動作扯的生疼。項少龍望著眼前這個滿臉疲憊的姑娘,心裏閃過一絲心疼。他伸手接過安安背在肩膀上的醫藥箱,用沙啞的聲音道:“你要保存體力,藥箱我幫你背。”

安安也知道自己快到極限了。她點點頭,慢慢地跟在項少龍身邊。

這時,前面響起一個嘶啞的喊聲:“軍醫,軍醫快來救人!”

安安一聽,連忙往前跑去,途中還踉蹌了一下。幸好項少龍在一旁扶了她一下,才避免了她摔倒。

安安到了那裏,就見一名滿身灰土的中年男子躺在地上,胸口已經很難看出起伏。安安撲過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有微弱的氣流拂過她的手指。安安連忙把脈,脈搏跳動越來越弱。

安安立刻看向項少龍,項少龍立刻將醫藥箱放到她身邊。安安從醫藥箱裏拿出血壓測量儀,迅速地進行血壓測量,80/45mmHg,男子的血壓還在降低。安安立刻翻出僅剩的一只升壓藥,靜脈直推。在血壓有所回升後,她繼續把脈,心率還在降低。安安跪在男子身邊,給他做心肺覆蘇術。

安安不停地按壓著男子的胸腔,一直到半個小時後,她發現男子的心跳已經恢覆正常。她滿頭大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項少龍過來扶起她,關心地問:“你怎麽樣?”

安安喘著氣說:“我沒事,人救過來了。讓人送到醫療點去,她們會處理的。”

一旁的戰士聽了,都歡呼起來。這是這兩天來救活的第一個人。

男子被擡走了,戰士們繼續搜救。項少龍自發自動地將醫藥箱背起,扶著安安向前走去。安安雖然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有些近,但此時她已經有些脫力,也就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兩人走到一座廢墟的旁邊,這是一座樓房,整座樓都陷入地下,只留下頂樓的上半部分在地面上。安安看著滿目蒼夷的大地,想起這次地震發生在深夜,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此埋在了地下。

安安嘆了一口氣,引來項少龍關心的目光。安安對著他笑了笑,又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這時候,一陣巨大的晃動襲來,項少龍的腳下出現一道裂縫,人瞬間往下掉。安安立刻伸手抓住他,巨大的重量直接將她往下拉,兩人瞬間跌了下去。

周圍的戰士見了,大叫著“營長,陳軍醫!”想要撲過來。又一陣晃動,讓露在地面上的那層樓隨之倒下,掩蓋了兩人掉下去的裂縫。

等到晃動結束,戰士們發了瘋一樣的撲過來在剛剛他們掉下去的地方挖掘著。

地下,兩人掉下去後,安安明顯是掉在了項少龍的身上。安安只聽到啪嚓一聲,明顯是骨頭骨折的聲音。接著就是一聲悶哼。安安小心翼翼地從項少龍的身上爬起來。這個裂縫空間太小,只能容的下一人。安安無奈只能用手和腳撐著身體,不讓自己給項少龍造成負擔。

安安看了看頭頂,一片漆黑,顯然裂縫被掩蓋了。有東西從上面掉下來,剛好砸在安安的背上。安安悶哼一聲,硬撐著沒有趴下。

黑暗中傳來項少龍有些虛弱的聲音:“陳軍醫,你有沒有事?”

安安深吸了口氣,對他說:“我沒事,你怎麽樣?哪裏骨折了?”

“腿有些疼。”項少龍說,“如果你撐不住就趴下來,我承受得住。”

安安感受了一下砸在背上的東西,應該是磚石。她本來就有些乏力,如今靠四肢撐著才沒趴下,若趴下,整個身體連同背上的東西的重量就要全壓在項少龍身上了。他的腿本來就骨折了,再一壓說不定會留下後遺癥。安安只能強撐著:“我沒事,能撐得住。”

過了十分鐘,安安的四肢開始顫抖,汗水大滴大滴的從臉上滴落。項少龍感覺有水滴落在臉上,一下子明白安安在強撐。

真是個倔強的姑娘,項少龍心中嘆息。他伸出手,想要將安安拉到身上,不想觸摸到一片柔軟。兩人腦袋同時一片空白。安安差點沒撐住,軟倒在他身上。

項少龍明白自己碰到了什麽之後,立刻縮回手,支支吾吾地說:“陳…陳醫生…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系,”安安的臉直發燙,“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項少龍臉上發燒,沈默了一會兒,突然鼓足勇氣道:“我會負責的。”

安安忽然笑了:“現在又不是舊社會了,你又不是故意的,哪裏需要負責。況且剛剛也沒人看到。”

項少龍忽然問:“陳安安同志,你已經有愛人了嗎?”

安安搖搖頭,想起這是在黑暗中,對方看不見,連忙說:“我沒有愛人。”

“那你看我怎麽樣?”黑暗給了項少龍巨大的勇氣。

安安有些奇怪地問:“你怎麽會這麽問?我們認識還不到十天啊。”

項少龍說:“雖然我倆認識的時間不長,但短短幾天,我也看出你是個堅強,勇敢,善良的好姑娘。我是真的喜歡你才提出這個要求的。你願意給我一個成為你下半生伴侶的機會嗎?”

項少龍的話並不算動聽,卻很樸實。安安問道:“我不是個以夫為天的人。即使以後在一起,我也會繼續我的事業。我長得也不好看,家庭條件也不好…”

“陳安安同志,你能聽我說嗎?”項少龍打斷安安的話,“首先,我不是個大男子主義的人。我欣賞你為革命事業奉獻青春的行為,也支持你繼續工作。至於長相,我不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人。其實這段時間,你的身上一直都臟兮兮的,吸引我的是你身上的氣質。說到家庭條件,我不在乎,我家的人也不在乎。再說了,往上五代,哪家不是農民出身的?”

安安聽了,一陣心動。她並不是追求愛情的小姑娘。項少龍如果真如他所說,的確是很適合她。

安安想到自己還要回去邊防團裏,連忙說:“我結束培訓後還要回團裏。兩地相隔這麽遠,你不介意嗎?”

項少龍想了想道:“這都是暫時的,以前打仗的時候,多少戰士跟家人常年見不著面啊。困難總是能克服的。陳安安同志,你願意給我們一個共度餘生的機會嗎?”

安安沈默了好一會兒,輕輕地說:“好吧。”

項少龍高興的說:“那就說定了,你不能反悔啊。以後我就叫你安安,你叫我少龍吧。”

安安突然覺得這項少龍的性子怎麽有些順桿子往上爬?開始她還以為他挺穩重的呀。這會她反悔還來得及嗎?

☆、35

安安在心中胡思亂想著,裂縫的上方終於被挖開了。安安其實很幸運,開始從裂縫上砸下來不少東西後,就有一塊大石板砸在裂縫上,擋住了裂縫。不然安安和項少龍早被活埋了,哪裏還容得下他們在下面確定情侶關系。

裂縫上,政委的聲音傳了下來:“營長,陳軍醫,你們怎麽樣?”

透過上面射下來的光線,項少龍看清安安的臉色非常不好。他立刻說:“老徐,我的腿骨折了。安安背部被東西砸中,不知道怎麽樣了。你想想辦法,把我們弄出去。”

政委這會關心則亂,也沒註意到項少龍對安安的稱呼變了。他立刻找來戰士,擴大裂縫的寬度。好在裂縫不深,只有兩米左右。一個班的戰士挖了半個小時,總算是將裂縫擴寬到可以容納下擔架下來。

安安想要站起來,但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整個身體都麻木了,完全動不了。最後還是在項少龍的幫助下趴在擔架上被吊了上去。

到了上面,安安立刻讓戰士將醫藥箱拿來,把裏面的繃帶和固定夾扔了下去。項少龍還是知道怎樣為傷腿做固定的。固定好傷腿,他很快被弄了上來。

安安想要看看他的腿的情況,可是四肢酸軟,根本用不上力。項少龍對安安咧出大白牙:“媳婦兒,別擔心,你歇一會兒。等休息好了再給我看腿也不遲,我等得起。”

瞧瞧,才過多久就把稱呼又換了。她怎麽不知道他臉皮這麽厚呢?瞧瞧他後頭說的話,安安恨不得上去撕了他的嘴。安安瞪了他一眼:“給我閉嘴!腿傷是能拖的嗎?你要是瘸了,我把你兩條腿打斷,讓你一輩子站不起來。”

旁邊的政委和一群戰士都覺得好笑。這麽多天了,終於又有想笑的沖動了。徐政委忍俊不禁道:“好了,你倆這狀態都不咋地。你們都去醫療點那兒看看吧。”徐政委還想調侃一下項少龍。可畢竟跟安安還不太熟,怕她抹不開臉,只好作罷。

有戰士將兩人擡上擔架,送到了臨時醫療點。桂香蘭見安安被擡著回來,嚇了一大跳,差點哭出來了。

戰士們將項少龍擡到病床上,石大花和張秀枝扶著安安從擔架上下來,坐到一旁。安安道:“給項營長看看腿,他的腿骨折了。”

石大花點點頭,她對骨科很拿手,過去給項少龍治腿。好在是虛驚一場,只是脫臼。若安安當時能夠察看,一早就解決了。只聽啪嚓一聲,石大花就將骨頭正好,又擦了些藥酒。項少龍的腿就行動了。他動了動腿,發現沒什麽不適,就翹起大拇指說:“軍醫的醫術真不是蓋的。”

安安一看就知道他想回去繼續搜救,施施然地說:“休息半個頭小時再走。除非你想弄成習慣性脫臼。”項少龍立刻安靜了。

安安在桂香蘭和張秀枝的幫助下,四肢總算是恢覆知覺了。她從凳子上站起來,在帳篷裏走了一圈。路過項少龍的時候,聽見他驚恐的聲音:“安安,你背上怎麽有血?你受傷了?”

其餘三人立刻看過去,發現血是剛剛沁到衣服上的,想必出血量不大。幾人將安安帶到手術臺那邊,放下簾子隔絕了項少龍的視線。安安倒不覺得有多痛,可能最近跟隊出去,難免磕磕絆絆,已經習慣了。脫下上衣,三人一看,安安整個背部都是青紫的。只有右肩胛骨下方應該被什麽尖銳的物品砸傷,有一個血口子。口子不大,不然也不會被救出來這麽久了,血才沁出來。這點小傷口,平時擦掉藥就好了。考慮到這兒環境,怕感染,石大花才給她薄薄的裹了一層繃帶。

從手術室出來,一掀開簾子就看見項少龍一臉焦急地站在那裏。看見安安出來,他緊張地打量著她:“你沒事吧?”

安安搖搖頭,笑著說:“一點小傷,不礙事。”

兩人休息了半個小時,又奔向了搜救一線。

整整一個月,安安跟著部隊跑了大半個TS。碰到了幾百個傷員,然而真正救活的人不過三分之一。到了最後,大家其實心裏都明白不會有幸存者了。可是大家心裏還是有著一個執念。最後一個星期,安安與總院的軍醫在一起,開始進行最後的防疫工作。望著地上密密麻麻的屍體,所有人都不好受。

從震區撤離的那天,所有幸存的民眾都在道路旁夾道歡送他們。每一個人臉上都是最真誠的祝福。安安眼睛濕潤了,她覺得他們這些穿軍裝的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安安是跟著總院的人一起撤離的。楊淑敏看著安安渾身臟汙,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滿臉憔悴軍裝的背後沾著血跡和白色的印記。她知道,那是被汗打濕了無數次,幹了後,鹽分解析出來才會出現的印記。楊淑敏伸手拍了拍安安的肩膀,用哽咽的聲音說:“陳安安同志,你是好樣的。我為你感到驕傲!”

安安沒有說話,只是回了一個軍禮。這是一名軍人面對讚揚最好的回答。

☆、36

安安從災區回來,項瑩的肚子都突出來了。安安跟項瑩打了聲招呼,就沖到衛生間去洗澡。整整洗了四十多分鐘,安安才覺得自己身上已經沒有味道了。頂著一頭濕發,安安出了衛生間,就看見滿桌的好菜。項瑩將她拉到桌旁坐下,眼含熱淚的說:“看你,不過一個月就瘦成這樣了。多吃些,補一補。”說完,給安安的碗裏堆出了一座小山。

安安看著桌旁坐著的比她早兩天從災區回來的姐夫史強,笑著說:“老師,你看姐夫也瘦了這麽多,你別只關心我啊。不然姐夫會吃醋的。”

對於安安的禍水東引,史強瞬間睜大了眼睛。已經被自家媳婦兒補了兩天的史強瞬間頭皮發麻,連忙道:“我已經補了兩天了,倒是安安才回來,比我還需要補補。”

項瑩看著推脫的兩人,一把把筷子拍在桌上,語帶怒意:“你們對我做的飯菜有什麽意見?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你們在災區,知道我有多擔心嗎?嗚嗚…”說著就嗚咽起來。

安安和史強對視一眼,史強連忙哄她:“媳婦兒,你別哭啊!我最喜歡你做的飯了。你看我吃啊!”說完就使勁往嘴裏塞飯。

項瑩立刻笑了出來。安安看她笑了,立刻說:“老師以前可是流血流汗不流淚的鐵娘子,什麽時候見你這樣哭過呀?人家說懷孕的人總是會變的,你這胎不是懷著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吧?”

項瑩用手指尖頂了頂安安的腦袋,笑罵道:“你以前也沒這麽貧嘴啊。”

眾人說說笑笑的吃完飯,安安回到臥室,剛挨著床,就睡了過去。項瑩中途進來想讓她起來吃晚飯,結果看她睡得正香,眼下一片青黑,只是給她掖了掖被角,就出去了。

安安一覺睡了兩天兩夜,差點沒把項瑩嚇到,還以為出什麽事了。好在她是軍醫,一檢查就知道她是累的很了,現在只是睡覺才放下心來。

安安醒來後,換了衣服後,就去了總院。如今已經是九月初了,她得去確認培訓是否還要繼續。畢竟到了十月中旬,邊防團那邊就應該有戰事發生了。現在團裏連軍醫都沒有,安安實在是不放心。

安安到了軍區總院,找到了院長室。院長正跟楊教授在說話,見安安來了都特別高興。院長方興國高興地說:“陳安安同志,楊教授剛剛還在跟我說起你。這次救援你真是好樣的!”

安安笑著行了個軍禮說:“院長和楊教授誇獎了,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

楊淑敏看著安安問道:“小陳,你來這兒是為了什麽事情啊?”

安安說:“我就想問問這次培訓還繼續嗎?如果繼續,那什麽時候結束?”

院長奇怪的說:“培訓是要繼續的,但結束時間還沒定。你是有什麽急事嗎?”

安安點點頭:“每到十月中旬,我所在的邊防團就會進入戰事頻發的時期。現在我們團就只有我一個軍醫。所以我想要早點趕回去。”

楊淑敏和方興國互視一眼,方興國說:“小陳同志啊,我也知道邊防地區需要軍醫。我正想跟你說,我和楊教授決定在軍醫學院進行演講,鼓勵大家到艱苦的環境去。如果有軍醫能去你們團,你就給我們來信,你的天分特別好,還是系統的學習比較好。你有基礎,到時候去學習只要表現的好,就可以提前畢業。現在我們的國家正處於百廢待興的時代,更需要你們這樣有學識,有能力的年輕人去撐起這個時代。”

安安點點頭說:“如果有人能夠來我們團當軍醫,那真的是太好了。蒙兩位看得起我,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去軍醫大學習。”

楊淑敏拍了拍安安的肩膀:“年輕人就是要有學習的勁頭。這次培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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